如果“校長”王思聰陪你玩一局游戲,做他的“老板”,要價666元/小時,感興趣嗎?
不是開玩笑,這是王思聰作為電競游戲陪練的身份,在國內頭部陪練平臺“比心陪練”的定價。
圖片來源:《游戲陪練白皮書》
顯然,“國民老公”王思聰一小時賺666元只是“玩票”,但有意思的是,如果下單讓王思聰陪你打游戲,用游戲陪練的行話來說,你就是王思聰的“老板”——陪練平臺上的客戶都叫“老板”。
電競已悄然滲入年輕人的生活。
專業數據統計機構Newzoo《2020全球電競市場報告》預測,2020年中國憑借3.85億美元的總收入,成為全球收入最高電競市場。同時,中國將以其擁有的1.63億電競觀眾,成為電競觀眾數量最多的市場。
資本也蜂擁而至,IDG、紅衫資本、啟明創投等知名風險投資機構悉數入局。
電競行業火了,也就衍生出了連王思聰都試水一玩的新職業——游戲陪練。
據時代周報記者不完全統計,2017-2018年期間,暴雞電競、比心陪練、撈月狗等多家游戲陪練平臺先后獲得融資。2019年,淘寶、虎牙、斗魚等紛紛開展游戲陪練業務,行業競爭愈發激烈。
比心陪練向時代周報提供的數據顯示,2020年一季度,平臺新增陪練大神激增102萬人。對比2019年12月,今年2-3月增幅高達150%。用戶活躍度方面,新增用戶為平日的1.6倍,日均訂單量是平時的2倍之多。
比心陪練副總裁杜明江告訴時代周報記者,隨著爆款游戲不斷涌現、用戶基數擴大,陪練行業將占據電競產業15%-20%的市場份額,將會是一個“百億規模市場”。
“找人陪我打游戲”成為這屆年輕人流行的生活方式,在平臺3000多萬用戶中,95后占比超過67%,而且付費意愿較高。2019年,消費金額最高的一位用戶在平臺上花了308萬元。
“打打游戲就能掙錢”、“美其名曰陪玩,不就是變相約嗎”但在外界看來,這個職業似乎就是不務正業、吃青春飯、無需太多努力奮斗,甚至被貼上了色情標簽。
在熱度和非議底下,它真實的一面是什么樣子?幾位游戲陪練向時代周報記者講述了他們作為“另類玩家”的經歷。
從體制出走的年輕人
2019年下半年,建剛蛙(網絡昵稱)從湖南廣播電視臺離職,成為一名全職游戲陪練師。從“用戶到兼職陪練,再到陪練大神”,她的轉型之路堪稱典型。
在此之前,建剛蛙在電視臺從事過編導、市場等工作。當初畢業進入電視臺,更多是“女承父業”,自己沒想太多,每個月收入五六千日子也過得安穩。但隨著2018年所在單位進行“制播分離”改革,建剛蛙的收入因為需要和項目掛鉤而大減,工作壓力和時長卻明顯增加。
一次偶然的機會,建剛蛙接觸到游戲陪練行業并嘗試在平臺下單。有一次她還同時點了4位陪練,享受在游戲中被大神“帶著飛”的快感。
在與其他陪練的聊天中,她發現,自己常點的一位陪練每天工作時間為5小時,但一個月收入有六千。看到工作時長更短的陪玩卻能夠拿到比自己在電視臺更高的薪資,建剛蛙開始了自己的兼職陪練之路。
半年后,公司已經幾近接不到項目,建剛蛙在電視臺每個月收入只有兩三千,只有原來的一半,做陪練的兼職收入已經遠超主業收入。沒有多想,她向領導遞交了辭職信,徹底轉行。
放棄這份看起來頗為“體面”的工作,引起了家人的強烈反對。她的父親是一位電視臺退休的老員工,經歷了行業最繁榮輝煌的時代。
“你瘋了吧,這么好的工作不干,去做什么不正經的玩意!”最開始的時候,父女倆幾乎每天都會為辭職的事情發生激烈爭吵。母親也難免憂慮,在她看來,女兒正值適婚年齡,電視臺的穩定工作在婚姻市場是一張不錯的底牌。
圖片來源:《游戲陪練白皮書》
建剛蛙從來沒有后悔或質疑過自己的選擇,她一遍又一遍嘗試說服父母。“我問我爸,你算一下自己每天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時間多還是看電視的時間多?”在她看來,熱門職業隨著時代的前進不斷在發生變化,昨天的“香餑餑”不等于今天的“鐵飯碗”,有前景、收入高的工作遠比別人的眼光和看法重要得多。
“來做游戲陪練的,不乏原本從事著不錯的工作、學歷和素質都比較高的職業白領。我在這里遇到過記者、編導、導演,還有《中國好聲音》的歌手,也遇到過月收入5、6萬的陪練,他們都非常優秀出色。大眾會在乎面子,但其實過得好不好,只有自己知道。”
由于在電視臺積累了豐富的內容制作經驗,建剛蛙通過拍攝一系列有特點的游戲和娛樂視頻,建立起自己的個人IP。如今,建剛蛙在比心陪練已經成為“高人氣大神”,積累了兩萬多粉絲,有一批相當穩定的“老板”資源。
建剛蛙接單《英雄聯盟》的收入約為80元/一局,《王者榮耀》為9元/局,每個月收入比轉行之前翻了4、5倍。工作時間也更為自由,每天接單時間大概4—6個小時,周末也會給自己休息。
“輕松月入過萬”?想太美了
通過自己的愛好特長獲得可觀的經濟回報,是大多數陪練的初衷。但并不是每個陪練都能像建剛蛙一樣成功走出“新手村”。
比心陪練提供的數據顯示,2019年,平臺認證的陪練人數近300萬,不過只有130萬人通過游戲陪練賺到錢。
其中,全職大神月均收入為7857元,兼職大神月均收入為2929元。當中不乏“月入過萬”的大神,但要真正實現這個目標,對大多數人來說并不是那么輕松。
“落葉歸根,你歸我。小姐姐,一起去王者峽谷摘星星么?”每天,凱子(網絡昵稱)都會發出上百條類似的私信邀請,尋找需要游戲陪練的“老板”。
接單、打游戲,除了吃飯睡覺,一天十幾個小時,構成了他近期的全部生活。
凱子原本在廣州一家教育培訓機構做老師,疫情發生,公司遲遲沒有復工通知,同事們暗地里都在找別的工作。他平時最愛打游戲而且還打得不錯,在朋友的“安利”之下,他在陪練平臺注冊了一個賬號,做起了游戲陪練。
但凱子做陪練的第一個月收入只有六百塊錢,即便每天在平臺上花好幾個小時發出邀請找客戶,得到的回應也是少之又少。參與“人工派單”(客戶可以提出自己的需求,陪練會進行試音,客戶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陪練師)沒有一次被成功選中,久而久之他開始焦慮。
有困惑的不只是新手。莫然(網絡昵稱)入行兩年多,是較為資深的陪練,雖然目前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經驗,但他明顯感覺到,游戲陪練越來越不好做了,至少王者榮耀的市場飽和程度已經比較高。
莫然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,王者榮耀興起的時候,他最多一個月能掙兩萬,少則也有一萬、八千。現在接單量明顯減少,每個月能有五六千收入已經很不錯了。
“雖然玩游戲的人在增加,但做陪練的人也越來越多了。如果沒有自己的特色,是很難被看到的。當然,如果你聲音甜美又會說話,或者游戲技術超一流的話,那會容易許多。”莫然坦言。
除了競爭激烈以外,市場的快速變化也對陪練師提出了更高要求。他曾經中途離開陪練三個月,回來發現用戶的喜好、流行的玩法全變了。“一時間很難適應”,又得重新學習和摸索。
因此,做游戲陪練絕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。優秀的陪練,也需要擁有N種技能,除了具備一定的游戲技能,也考驗著一個人的情商和溝通技巧、學習能力等多方面的素質。
莫然表示,“別人只看到這個行業有多賺錢,卻沒有看到背后其實也要付出很多努力。”
杜明江告訴記者,用戶的核心需求主要有兩方面,一方面是在技術大神的帶領下,獲得在游戲中暢快的勝利體驗,快速提升自己的游戲技能和段位。另一方面,又帶有一定的社交屬性。這一情況下,游戲陪練不僅僅是高技術的游戲玩家,也需要了解用戶的心理并靈活應變。
在這一過程中,也會遇到一些目的不純、來者不善的客戶。
建剛蛙委婉地表示,有的老板會想和自己聊一些讓自己不太舒服的話題。遇到這樣的場景,她會直接說明無法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,直接退單,后續和平臺進行申訴。
圍繞社交的需求是天然存在的,當外貌和聲音成為顧客下單的重要因素后,“打擦邊球”的亂象也成了行業的一個問題。但隨著行業發展越來越規范化,平臺也加強了對于風控的管理。
但在多位接受采訪的游戲陪練看來,以上都不是最難克服的問題,而是當陪練“太累了”。把打游戲的興趣愛好當成工作任務之后,身心壓力也隨之而來,接單容易變成一種機械式的重復勞動,職業倦怠、瓶頸來得太快。
玩家活躍的時間段在深夜,晚上十點過后是大部分陪練最忙碌的時間,如果單子充裕,他們會連續十幾個小時在電腦或手機屏幕前,陪老板們“奮戰”到天明。
“你問干這個工作會不會透支健康,我覺得對身體的消耗確實挺大的。春節期間單子比較多,我曾經連續半個月‘爆肝’(指通宵打游戲),真的很累,年紀再大一點可能就熬不動了,趁現在還算年輕,多掙點錢。”莫然今年24歲,已經在憂慮職業發展的問題。
不是職業的終點,卻有更多可能
經過行業幾年的發展,對于第一批進入這個行業的資深游戲陪練來說,如何解決職業瓶頸是一個現實問題。而對于平臺來說,能否幫助陪練突破天花板,也關乎是否有更多的年輕人愿意加入到這個行列中來。
在職業化發展路徑方面,比心陪練與FPX、IG、eStarPro等多家職業電競俱樂部深度合作,為熱愛電競的年輕人提供晉升通道,2019年舉辦的25次青訓招募活動吸引超過10萬人報名,層層淘汰后,共有10人正式入選職業戰隊二隊或青訓隊。
剛滿20歲的李逍就是這當中脫穎而出的代表人物。天賦出眾的他早早就給自己定下了成為職業選手的目標,僅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,其就從一名陪練大神晉級到青訓選手,再正式入選IG二隊成為職業電競選手。
但李逍這樣的案例是極少數的。“普通陪練和陪練大神、陪練大神和職業選手,這其中的鴻溝其實挺大的。能成為職業選手,努力不可或缺,但天賦的成分或許更大。”他認為。
成為職業選手很難,但如果只是成為官方蓋章認證的電競陪練師,通過努力就可以達到。
2019年7月31日,中標委(中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)發布了一份名為《中國電子競技陪練師標準》的公告,電競愛好者可以通過認定平臺進行考核,合格者將被授予“電子競技陪練師”官方職業技能認定。
莫然正在備考職業資格證,“我爸媽總說我干這行是不務正業,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解釋清楚我在從事的職業,有了資格證會感覺自己的工作更有價值。在平臺上,持有職業證書的陪練師,也可以獲得更多的曝光和推薦。”
在建剛蛙看來,做游戲陪練的收獲不僅僅來自于經濟物質層面的回報,更有人脈資源上拓展,通過平臺創造更多社會關系,后者可以為年輕人帶來意想不到的“機會”。
擁有800多萬粉絲的抖音大V森森(網絡昵稱)最早也是一位游戲陪練,在一次接單中偶遇MCN機構的老板,后者被他幽默搞笑的風格所圈粉,森森很快成為了MCN機構的簽約網紅,迅速吸粉,也把許多粉絲變成了自己在陪練平臺的的“老板”。
像森森一樣“身兼數職”,通過陪練衍生更多可能性,或將成為未來的一個發展方向。
建剛蛙現在有一半的時間和精力放在都會短視頻拍攝和制作上,在抖音等各個平臺進行發放,有意往游戲領域KOL方向去發展。同時,通過游戲陪練結識到一批志同道合的小伙伴,她考慮“以后可能會大家合作來做一些事情,為陪練這個群體進行賦能和服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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